对岸的月光

文/余盛亮

 

    风从海峡来的时候，总带着咸涩的潮声。

 

    我数着浪朵撞向礁石的次数，像数着日历上撕去的页码。月光在水面铺了条银带，一头系着我窗前的茉莉，另一头，该是阿里山的茶林吧？听说那里的月光也这样稠，能漫过相思树的枝桠，漫过垦丁的沙滩，漫过每个等待的黎明。

 

     你说，旗津的天后宫里，香灰是不是还像当年那样积着？鹿港的老街石板上，是否还留着游子的脚印？我把牵挂折成纸船，让它顺着闽江漂，漂过澎湖的渔火，漂过兰屿的星夜，漂到你窗台下——那里该有株凤凰花，正开得如火如荼，像我们血脉里奔涌的红。

 

     总想起前辈的话，说两岸的水是连在一起的，就像咱娘胎里带来的心跳。她绣的中国结，线头在台湾海峡的位置打了个结，说"结要系紧，家才团圆"。如今那结被岁月磨得发亮，像枚胎记，烙在代代相传的惦念里。

 

      太平洋的风啊，请慢些吹。让归帆能看清灯塔的光，让迷路的孩子能听见母亲的呼唤。你看这轮明月，既照着我晾晒的乡愁，也照着你门前的菩提，我们共享的清辉里，藏着同一个名字——中国。

 

     等潮声把船帆送回港湾，等铁轨连起台北的晨雾与北京的朝霞，我要捧着先辈们留下的茶，在日月潭边等你。那时风会带着茉莉与相思花的香，说：回来吧，家里的灯火，从未熄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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