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月18日，江西婺源。抗击疫情的斗争仍在继续，这里的万亩油菜花田已经零星开出了花朵，远远望去隐约一片淡黄。
因为疫情而错过了春节黄金周的董小华，不想再错过赏花高峰期。他“坐不住”了，开始走出农家乐，给别人送餐。
董小华去年初在婺源县江湾镇盘下了一家农家乐，除了住宿，还给游客提供餐饮服务。本想趁春节假期忙活一阵子，但突如其来的疫情打破了他的计划。“本来节前房间都预订出去了，后来又都退了。”董小华说。
与董小华陷入同样境地的，还有婺源县超过20家大大小小的旅行社。困境之中，它们也在尝试各种形式的“自救”。有的在网上扩大宣传，与退单的团队保持联系，争取疫情过后团队下次下单；也有些导游改做主播，通过短视频平台，开启了“云赏花”模式。
尽管疫情没有结束，但婺源旅游业的从业人员对疫情后的旅游行情充满了期待。
婺源一处旅游景区挂出了“疫情严重，禁止访客”的提示。 新京报实习生 赵方园 摄
婺源旅游业按下暂停键
春节假期的婺源，连下了十来天的雨。下过雨的天空，是透不过气的灰色。婺源很多村子的街头，都有一块写着“疫情严重，禁止访客”的木板；电线杆上的喇叭不时播放：“村民注意啦！新型病毒传染很快，大家不要嘻嘻哈哈串门，都呆在家中。”
婺源地处江西东北端，与安徽、浙江交界，被称为“中国最美乡村”。全县共有一个5A级景区江湾，以及篁岭、李坑、思溪延村等11个4A级景区。2019年仅春节期间，婺源就接待游客67.1万人次，综合收入4.93亿元。今年，一场新冠病毒疫情，给这里的旅游业按下了暂停键。
春节期间，董小华家的电视一直都是开着。一听到播报新冠肺炎的消息，董小华的母亲就会摸着遥控器，调大音量。“订满的房间都给退了。”董小华无奈地说道。
据婺源县旅游局公布的数据，此前婺源农家乐已达到3320家，这两年，随着婺源旅游业的发展，像董小华家一样，以背靠景区而发展起来农家乐数量更多。
以往的春节假期，都是汪英姿和她的婺源春天旅行社最忙的时候。“往年里的电话都打不进来，”如今旅行社大门紧闭，汪英姿叹声道：“这次大概损失百万元左右。”
立春过后，篁岭山头已有几处油菜花开了，勃勃生机的样子。可婺源篁岭景区董事长吴向阳却眉头紧皱。
“去年春节篁岭接待5万名游客，今年景区就有10名看守员工。”吴向阳向新京报记者介绍，在春秋旅游旺季时，篁岭景区游客量可达到日均3万余人，2019年篁岭总营业额超过2亿元。
“原先我们准备了一些特色民俗的活动，傩舞、舞龙灯、集福，现在也取消了。”
这是婺源每年春节的传统，各大景区都会组织村民跳傩舞、写春联、打麻糍、舞龙灯等一系列年俗活动，让游客感受不一样的过年氛围，今年由于疫情影响，这些年俗被迫取消，前期投入的资金打了水漂。
1月25日，大年初一，婺源县文化广电新闻出版旅游局发布消息，要求婺源所有A级景区、乡村旅游点全部暂时关闭。
这一天，景区关门贴上停业公告，旅行社却开门加班加点接受退单。
“好的好的，是无责退款，您放心。”汪英姿旅行社的业务员对着电话一遍一遍解释着退款流程。退单量大、流程复杂，难免会让有些顾客不满。汪英姿表示资金其实已经从旅行社的账上支出去了，只能和同事们想办法一个个环节沟通，尽量满足客户要求。
2019年春节，春天旅行社一共接待游客一万五千人次，如今，线上线下退单人数超过一万人次。处理完退票，筋疲力尽的汪英姿决定将旅行社2月份的计划全部取消，3月份的安排暂缓启动，全体人员放假。
生意停顿，从业者担忧
下过雨，开车去篁岭的途中，山间起了茫茫白雾，道路旁边是一排排小洋楼，很多房子前依稀可以看到 “住宿”“吃饭”“皇菊”的字样。董小华经营的“小华旅馆”就在其中。
今年春节期间，婺源很多景区都没有客人。 新京报实习生 赵方园 摄
小华旅馆2019年春节期间累积入住客房53间，提供餐食300余人。“现在冰箱里存着的菜都快坏了。”为了今年春节生意，董小华提前购买了田间土鸡、冷水塘鱼，还特意杀了头猪。
董小华和“小华旅馆”正是今年当地农家乐的缩影。同样，婺源景区的经营也举步维艰。
“没有营收，但员工工资还是照发。”篁岭景区一共有400多名员工，2019年发放员工工资2500万元。尽管现在很困难，吴向阳目前没有裁员的计划。
吴向阳直言，2009年旅游开发之前，篁岭还是一个偏僻的小山村，一张摄影师拍摄的“晒秋”让其名声大作。经过11年的开发，篁岭的游客量逐年递增，但景区的收益不是单靠门票收入，而是通过休闲度假、旅游会展、民俗体验、文化演艺等旅游消费来取得。
篁岭景区暂停营业后，景区内50多家卖特产的店铺也关了门。吴向阳介绍这些店铺和景区收入都是合作分成，“目前大家都没有收入。”
对于婺源旅游业的从业者来说，所担心还不止是当前的这些问题。
“很多游客都是来婺源看油菜花的，春季旅游占全年收入一半。”吴向阳说，婺源的油菜花一般在每年的三四月份盛开。而受疫情影响，近期消费者出行意愿显著下降。
“只怕疫情结束的时候，油菜花已经谢了。”吴向阳苦笑道。
寄望“自救”冲破疫情阴霾
春节黄金周错过了，赏花高峰期即将到来，董小华首先“坐不住”了。
“两份水煮肉片，多放辣，一份蛋炒饭，打两个鸡蛋。”再次看到董小华，他忙着一遍遍核对微信里的订单消息，他的妻子正在厨房准备菜品。
2月4日，婺源的防御再次升级，全县施行交通管制，信号灯一夜全亮起红灯，居民出门需要办理通行证，村子里提前复工的员工统一安排住旅馆。
董小华听到消息后，当即申请了通行证，开启订餐业务，并临时充当外卖小哥。他认为此举不仅可以解决掉家中的菜品库存，还能解决员工的吃饭难题。但没两天，董小华的进展不是很顺利，因为其他饭店也纷纷效仿，“一勺羹大家都来抢。”
大年初二，汪英姿在宣布休假后的第二天就召集员工复工了。
“等不起”，汪英姿告诉新京报记者，现在不能出门，她就要求业务员在家办公，一边扩大网上宣传，争取新的市场份额，一边与之前退单的团队保持联系，争取重新下单。
同样等不起的还有婺源县20余家大大小小的旅行社，市场蛋糕缩小后，竞争也会越加激烈。 这段时间，婺源还有些导游改做主播，通过短视频平台，开启了“云赏花”模式。
汪英姿和当地的其他旅行社等来了好消息。2月5日，文化和旅游部出台政策，决定向旅行社暂退部分旅游服务质量保证金，以支持旅行社积极应对当前经营困难。2月6日，财政部、税务总局出台《关于支持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防控有关税收政策的公告》，对住宿、旅游（旅行社、景区）等进行相应政策支持。
“疫情过后会给大型团队，火车专列过来的旅游团队一些费用补贴，刺激游客人数增加。”吴向阳说道，景区和旅行社的关系是“唇齿相依”，公司还会给旅行社出台一些补助政策，帮助旅行团渡过难关。
除此之外，吴向阳还准备调整营销战略，多在视频平台推广景区宣传短片，并发展线上卖货，推动旅游产品的销售。他还计划在景点内新增一些针对疫情的减压旅游娱乐项目，“我想疫情过后，人们向往放飞的愿望会很强烈，这也许是旅游业的一个商机或挑战，悲天叹命是无用的，靠政府救助也只是一时，我们要寻求新的破茧方式。”
想到景区去年与今年的状况，吴向阳感慨之余，还是对疫后的行情还充满了期待。
新京报记者 肖玮 实习生 赵方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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